自续和应成，这里要对两个名称稍作一下解释。自续是因明中的一种推论证明的方法，也叫自证；驳论的方式，叫做应成。

比如说，“声音是无常，因为是有为法”。分析研究问题时，首先要有一个论题，这里的“声音”就是论题；“无常”是它的结论；“声音是无常法，因为它是有为法”，以理由来证明声音是无常法，这就是自续派的推论证明。为什么叫自续呢？论题、结论、理由——因三相，这是辩论双方都承认的。双方要有共识，在这样的前提下，才能做证明；不然的话，就没办法说服对方。

****，这里的“声音”是辩论双方都承认的存在，声音有自性。

第二，声音是有为法。有为法，就是一切由条件产生的缘起之法。没有缘起的法，叫无为法，如宇宙空间一样，不增不减、不生不灭，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，是一种死寂的、空寂的法。

第三，所有的有为法，都是无常法；反过来，非无常法就是无为法。

为什么要说“声音是无常，因为是所作法或者有为法”？这是针对印度数论派提出的论题。数论派认为，声音是常法，是宇宙中永恒的存在。佛教批驳数论派的这个观点，我们认为声音是有为法。比如，你打了一下鼓，发出了声音。是因为有了打鼓的动作，声音才能发得出来。哪一个声音不是有为法呢？哪一个声音不是响了之后马上就没有了？这就证明声音是无常的，一切声音都是有为法。一切常法都是无为法，永恒存在的东西是不需要条件的。“声音是常法”，这是和理由相违背的。声音是敲打所作法或有为法，所以声音是无常。自续派就是以这样的论证，来建立自己的观点。

那么，什么叫应成？应成不是首先陈述自己的观点，而是以破斥、反驳的办法来作分析。比如说一个人走路的时候，他要往邪路上走，往危险的道路上走，你告诉他说这条道路危险，他可能不会听。那好，你走吧，我就带你走到这个绝路上去，带到悬崖绝壁上，这时你还怎么往下走？他自己就因此觉悟了，认识到自己确实是走错了，就愿意返回去了。应成派就是这样，不是首先指出你的观点是错误的，而是顺着你的思路、你的观点，一步一步地分析下去，**后证明对方是错的、自己是对的。

比如刚才那个论题，应成派怎么来证明？“声是无为法，因为它是常法”。“声是无为法”，这个结论是对方不会接受的。声音怎么会是无为法呢？“因为是常法”，这是你的观点啊。这个在逻辑上叫归谬法，根据你的逻辑来推论，让你的错误暴露出来，让你自己认识到。

龙树的《中观论》，是自续派、应成派都认同的，就像母亲一样。后来产生的不同观点，就像儿子一样。自续派认为，用自续的观点来解释龙树的著作才是对的，你从应成派的角度来讲是错误的。清辩就是这个观点，自续派是从清辩论师开始的。佛护论师，是中观应成派的开宗师之一，著有一部《佛护论》，用应成的方式来推翻外道思想。清辩论师看了《佛护论》之后，就写了一部论反驳佛护论师，说你光破别人的思想，没有建立自己的思想，你自己的观点是什么却没有说明白。

后来，月称论师写了一部《中观论》或叫《中观论释》，就是龙树《中观颂》的解说，里面陈述理由说：佛护的观点是对的，清辩是错的。他维护佛护的观点，系统地证明应成派的观点是对的，以应成派的方法来解释《中观颂》，才是**究竟的方法。月称的《入中论》、《入中论自释》，还有提婆的《四百颂释》，这些著作都建立了应成派的体系。应成派最早的开道师，应该是佛护。但佛护没有全面地论述应成派的理论，为什么要用应成的方式来反驳呢？他没有说明。所以，应成派的开道师就成了月称了。实际上，佛护和月称两个，都是应成派的大师，《佛护论》是非常重要的。

龙树的弟子提婆，著有《中观四百颂》，也是解释龙树思想的。龙树和提婆，他们两个的思想，是总的中观，不分应成和自续。自续和应成，是后来才分开的解释中观的两家。自续派出现以后，三大士、狮子贤等，这些解释般若的，都属自续派。自续派本身也分两种：一种接近经部，承认外境的存在，如清辩；一种接近唯识，不承认外境的存在，如三大士，还有后来的狮子贤等。

月称大概是公元六世纪到七世纪的人，因为汉传佛教里头，从来都没有提到过月称这个名称，也没有翻译过月称的著作。这说明，月称生活的年代大概晚于唐僧。或者，如果唐僧和月称同时代，或者月称稍早一些的话，恐怕月称的著作还没有流传开，所以玄奘没有翻译月称的论著。鸠摩罗什要早一些，所以没有提到过月称。有一点可以知道，月称论师的著作里面，有提到法护。法护是谁？是玄奘的师父的师父。玄奘到印度去的时候是617年，唐太宗的时候。当时，那烂陀寺的住持是戒贤，已经一百二十岁了。戒贤的师父是法护，法护是唯识论的大师。后期唯识论的大师是以法护为宗，玄奘《成唯识论》的很多观点都是在陈述法护的观点。月称、法称、陈那、法护，这些论师大概都是在七世纪或者六世纪末左右的人。在月称论师的著作里面，有提到这些人，这就说明比他早。月称著作中，有这么一句话：“法护、法称这些大师，没有证悟吗？可以这样说！”这就说明，月称是在法护、法称他们的后面才生的。

应成派的论师主要是佛护、月称。佛教传到西藏来以后，那洛巴大师、萨迦五祖、玛尔巴大师、米勒日巴的道歌，流露出的都是应成派的思想，但却没有系统地论述应成中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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